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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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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說,這潑天大的禍事,起因僅僅是某人吃了壺相當沒有來由的飛醋?

方彧也是無力透了。

他把睿平從澡桶裏抱了出來,妥妥當當擦幹,又上好藥,這才塞進被子裏去。

“那什麽……”

做好這一切,他期期艾艾地發問:“你到底要不要殺我啊?”

“你……”

睿平一愕,忍不住笑了:“你會這麽問,到底是因為我在你心裏太過不分是非、草菅人命,還是你當真覺得我並沒有做錯?”

“天潢貴胄……”

方彧擡頭看屋頂:“總歸是有些特權的吧,也有些……不怎麽把人命當人命。”

“他們也許是。”

睿平輕輕道:“不過在我心裏總還要講個是非公道的,誰也沒有權利,無緣無故就妄斷別人的生死。”

是以他不服上輩子元隆帝對他所做的裁決。

是以他覆生一回,心心念念要把那一切都報覆回來。

又的確,太子並不適合那個位置,真要由著他走上那個位置,從此更加唯我獨尊,這天下還不知要有多少無辜枉死的人。

至於他先前心心念念想要方彧死於非命,那是因為不想讓方彧繼續助紂為虐。

前世太子做了那許多惡事,最終卻能脫身事外,除去元隆帝的護持,那個方彧居功至偉。

可以說,如果是那個方彧的話,死上十回都不無辜!

但眼下這個方彧就不是那麽回事了。

“總之如果只是因為那件事的話,我並沒有任何資格懲罰你,更遑論取你性命。因為……”

睿平輕輕垂下了眼睫:“這不過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
方彧看他鴉色的眼睫那麽輕輕顫動著,不知怎的,心弦似就被撥動了一下。

他吞了吞口水:“那什麽,判我個防衛過當還是不冤的。”

只是逃跑,那並沒有什麽,可他反過來把人上了,這罪過就大了。

尤其是他還把人折騰得那麽慘!

想到先前睿平那處血肉模糊、狼狽不堪的樣子,他心裏頭的歉疚一陣一陣的往上翻,再想到他軟弱無力地任由自己抱進抱出澡桶的樣子,更生出了不少的憐惜。

他輕輕幫睿平攏了攏被子:“現在我們還是別說這個了吧,趁著還有些時間,你趕緊睡。”

一想到第二天睿平還要這個樣子去上朝,他不由蹙了眉,小心建議說:“明天你是不是就別上朝了?遞個條子到宮裏去告個假——就算擔個‘從此君王不早朝’的名聲,總還是把傷養好更要緊。”

“本來也不必去的。”

睿平略略尷尬,低聲道:“東平、南水的排水工程已經批下,別的事我暫時都不必再管,只要專心籌備這件事就好。而這些,只在工部就可以完成……本來我昨天就應該開始著手的。”

結果被那件事給耽誤了麽?

所以這究竟是多深的執念啊,讓一個憂國憂民的工作狂連刻不容緩的本職工作都拋下了!

想到這個,方彧的心情不由有些微妙,同時也不是不尷尬的。

“那什麽……”

他急促地打斷了睿平的話:“其實也不必一定要到工部去吧,你之前不是在家裏處理過事情麽,橫豎咱們王府跟工部也不太遠,你讓他們有什麽事都往這裏回好了。”

微微頓了頓,他又補充說:“有很多東西是我要用的,本來也要送到王府裏來。”

睿平擡眼看他,有點想問——你有沒有註意到先前說了個家?

或許在方彧心裏,早就把靜王府當家了,是自己敏感多疑,才畏相敬如賓這個詞如虎,過分解讀成那個樣子。

當然也可能並不是過分解讀,但相依相伴、相濡以沫至今,不管方彧心裏有沒有自己,自己都該給他足夠的信任才是。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睿平終將這句遲到的話說出了口。

“啊?!”

方彧的思緒還在明天怎麽安排上,反應了一刻才反應了過來,不由隔著被子摟了摟睿平:“該道歉的是我才是,最後……終歸是我傷了你。”

“那就……”

睿平猶豫地問:“扯平了?”

“扯平了!”

方彧肯定地回答。

“我們之後……”

睿平仍還有些猶疑不定,傷害可以抹平,可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卻不會完全沒有痕跡留下,方彧心中能毫無芥蒂嗎?

方彧用自己無比堅定地態度安慰了他。

“還那樣!”

方彧斬釘截鐵地說。

這話騙得過睿平卻騙不過方彧自己,他哄著睿平沈沈進了夢鄉,自己卻始終都培養不出半點睡意來。

靜靜地看著睿平的睡顏,一句話在他心中滾來滾去怎麽也過不去——你睡了這個男人。

他控制不住地將自己的手落在的對方的眉眼上,頭一次發現,這個人原來生得這麽好看。

而今天自己前前後後,除去一開始那種類似被背叛那樣難以抑制的怒火,以及發現自己闖禍了之後的慌張,竟然再沒有任何其他不良反應,比如難堪,比如惡心。

後來更是冒著生命危險,也要回來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,看到他那麽狼狽又忍不住要幫他清理。

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這句話是這麽說沒錯,但憑自己一身本事,並不至於走投無路。

浪蕩江湖,乃至落草為寇,甚至遠走海外,總有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讓他能夠瀟灑生存下去,最後他還是回來了,左不過那三個字——放不下。

到了這個地步,方彧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裏是有睿平的。

或許源於平淡生活中的細水長流,或許來自同生共死中的電閃雷鳴,不知不覺之間他就把這個人放在心上了,否則先前又怎會那樣下意識地護著他。

算來算去,自己所有的意不平原來並不在於要跟睿平發展一段超越友誼的關系,只不過抗拒自己被這個人壓制而已,一種,微妙的從生理上到心理上的壓制。

早習慣了平等獨立的自己,骨子裏抗拒著這種獨屬封建社會、來自帝王之家的壓迫,而這個人……給了他這樣大的驚喜!

說實話,他之前是抱著必死之心回來的,萬沒料到事情的發展竟是這樣。

這樣一個本該高高在上的人,一向也表現得那麽清冷的人,顛覆了所有他對封建王權的印象。

是非公道,這四個字何等柔軟又何等堅韌!

在這樣的人面前他才是個人,他們才會有真正的平等。

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把百姓當人,雖不至於真正的眾生平等,但也絕不會視如螻蟻,逐如麋鹿。

這一點,自己其實早該看出來的不是嗎?

他是這樣掛心東平、南水,殫精竭慮,未雨綢繆,並不懼風險支持自己的想法。

他在此間,是不同於旁人的人……

方彧的心越想越柔軟,他輕輕低頭,在睿平的眉心烙下了一個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咳,所以方方真正抗拒的並不是睿平,他只是……抗拒做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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